早晨,车从平阔的汉中盆地中心出发向北行驶,地点是小辜发的微信定位,导航就设在那里——汉台区武乡镇。陌生的地方,陌生的名字,陌生的认知,车开得小心翼翼。路上,同事做功课,原来武乡镇是诸葛亮的封邑,学生住在地名这么古老的村镇。
北边是秦岭,像一条巨龙横卧,雄姿英发。循着导航,我们从大道到乡道,从城中心到村落。地势渐渐增高,秦岭近在眼前。车转入村道,曲折狭窄。驶入了岔道,又掉头折回。问了路边的大爷,他指了指前面,转弯处小辜同学站在那里候着。她家正在秦岭山跟前。
停车的地方,周围全是稻田。田埂分开了稻田,向南铺展到天际下。小辜在前面引路。路过邻居家,狗吠得欢实。小辜招呼着,叔,把狗牵住。穿过半边荒草的稻场,就到了小辜同学的家。两层楼,一个偏房。
只有小辜同学的妈妈在家,爸爸还在外面干装修油漆工。她的妈妈穿了身干净衣服,一双白鞋,迎上来,拎了四五张椅子,我们就坐在院里聊天。
接过学校《致家长的一封信》和小辜的成绩单,小辜的妈妈有些抖,左手拿着两张薄纸,右手在衣襟上直搓。话匣子打开了。她说,今年真难。我在上海黄浦区小酒馆里做保洁。疫情爆发后,封堵在那里。疫情结束,7月回到家里,找不到事做,大酒店外国人多,要说英语的。
话讲到这,小辜的妈妈顿了顿,望着小辜说,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。小辜坐在侧边,不做声。
我问,回来的路上还顺利?小辜的妈妈说,也担心,戴着口罩,不敢乱跑。
她又说,今年的日子是真难。去年连阴雨,房前的坎子滑坡。又幸好当时根脚扎的深。说着,她起身带我们到稻场边看。场边的路沉陷了七八公分。
回到院里,小辜的妈妈继续叙家常。她爷爷是抗美援朝老兵,差点没救回来。打仗伤着了肺,去世前,每月看病2000多块。那个时候,工地上干一天小工才15块。去世后,我们忙着打工,也没工夫管她。高考也是她自己填的,掉档了。
我们有些意外,问小辜,她说,志愿填少了,又不服从调剂,被我校的专科录上了。考得是本科的分数,读的专科。我们几个对小辜的妈妈说,孩子基础好,掉档了也不要紧,再努把力考上本科。
临走时,小辜的亲戚从地里摘了几串葡萄拿来,小辜的妈妈送我们,推让了好久,我们谢辞了。小辜来送,我们叮嘱她把爷爷抗美援朝的故事整理一下,回校向同学们讲。
我们在小辜家房后的稻田里合影。脚旁,绿油油的秧苗,稻谷刚刚抽穗,空气里飘着谷的芬芳,一切都是向上生长的力量。